杨村东:我的兄弟符海陆



(参与2018年4月30日讯)差不多有三年没有见过符海陆了。

认识他还是五年前的夏天,那时我还在成都工作。一个周末,有朋友(忘记是哪位朋友了)约我到人民公园喝茶。当时在座的有差不多二三十个人,大部分是我不认识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符海陆,他的名字差不多是几个月后我才慢慢记住的。



我不确定最初和他有没有聊过什么。如果有,肯定是你好、再见、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淡而无味的寒暄之词。



此后不久,有位外地朋友来蓉。白天大家照例在人民公园喝茶聊天,天黑了一起在附近找了家火锅店吃饭。饭后这位外地来的朋友要到符海陆家借住,他就大声招呼着朋友们一起去他家坐坐。有些朋友急着回家,或者另外有事,就各自散去了。我恰好晚上没有安排,就跟几个朋友一起去他小坐。



那时符海陆住在成都西二环外一个有点显老的居民小区里,要去他家得先爬七层楼梯。大伙站在他家门口已经气喘吁吁,接着打开一道铁皮防盗门,就到他家了。



客厅的水泥地上散落着几张高矮不一新旧也不一的板凳,靠窗一侧摆了张有点破旧的床。住所简陋,甚至可以说有点寒酸。符海陆热情地拿出刚刚在楼下小超市买的一箱啤酒和一堆花生米之类的小零食,跟大家边吃边聊。当时正是天热的时候,他和几个朋友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坐在一台小电风扇前。那位外地来的朋友扭捏了一下,最后也脱了上衣。



符海陆身材壮实,留着短发,好客、热情,说话大嗓门,随时都在呵呵呵或者哈哈地笑,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后来有朋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符小眼。所幸这个外号知道的人多,流传的却不广。



到当年秋天的时候,大家见得更多了,也就更加熟络了。慢慢知道他在黑龙江或者东北的其它哪个省当过兵。退伍后去过广州或者深圳,最后来到成都,跟他的姑妈一起在宽窄巷子附近发旅游小广告,延揽外地来的游客报团参加某某几日游之类的旅游线路,挣取一些旅行社的佣金。这种生意时好时坏,旺季有的月份可以挣到一万多块,淡季运气差点可能入不敷出。好处就是比较自由,没有领导和上司,生意不好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他就骑着电瓶车找朋友聊天或者干脆回家睡觉。



后来他跟着朋友做过一段时间的装修,似乎也不十分顺利,没有挣到多少钱。



太升路的秋雨之福教会是他每个周末必去的地方。等他找到了女朋友,每个周末就带他女朋友一起去。等他有了儿子,每个周末就带着他妻子和儿子一起去。



符海陆的妻子刘天艳,起先在郫县的一家公司做文员,怀孕之后辞去了工作,有时候会搭符海陆的电瓶车跟他一块儿到宽窄巷子,等着他下班回家。刘天艳的性格难得的好,通情达理,极易相处,像符海陆一样待人大方,比符海陆稳重。



2014年元旦,符海陆和刘天艳结婚,婚礼在成都城乡结合部的一座农家乐举行,没有请婚庆公司,一切从简。但是来的人非常多,差不多在成都和离成都不远的朋友们全到场了。片区警察也在婚礼前一晚送来了礼金。



从熟识之后开始,我经常去符海陆家,也经常搭符海陆的电瓶车东奔西跑。现在仍能记得晚上我们一边骑电瓶车飞奔,他一边大声唱着歌剧《悲惨世界》里《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那首歌的场景。每次他这样激昂澎湃的唱着“你可听见那吼声……” 的时候,我总会隐隐感到不安。



2014年春季,常住广州的刘四仿被当地警察追踪,跑到成都来躲。符海陆和其它几个朋友陪着他在昭觉寺喝茶。结果川粤两地的警察突然出现在茶馆,刘四仿被带回广州,符海陆和其它几个人分别被各自的辖区派出所扣留。



经过一番周折,当天晚上符海陆被送回家。刚生完小孩的刘天艳在小区门口看到符海陆的时候又急又气,符海陆在蒙蒙细雨中安慰了她半天。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被限制自由。当然在这前后,片区警察也曾几次出现在他那个简陋的住所里,也曾约过他喝茶。



2015年之后,因为工作繁忙,我又需要经常到各地出差,跟符海陆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2016年,我到外地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符海陆了。



2016年春季,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在秀一瓶白酒。那是一款纪念二十多年前的春夏之交,发生在北京的一场著名政治事件的酒。酒瓶上的图案中,有一个穿白衬衣的年轻人,站在一列正在行进中的大型履带式军用装甲车辆前,似乎有些“螳臂当车”的味道。而当年的官方媒体,人民的喉舌,也的确是这么说的。



最初我并不知道这款酒和符海陆有关。直到后来的一天,网上又晒出了符海陆和其它几个人的逮捕通知书。



老实说,开始有些人,包括我在内,还是比较乐观的,总觉得他会很快出来,恢复自由。没想到这个案子一拖再拖,久拖不决(判决,或者是其它),迄今已有差不多两年。



在这两年里,每次我和熟知案情的律师通电话,总会问到符海陆。直到有一天,有位律师在电话那头大声的抗议道:每次你都问符海陆,案子能怎么样嘛,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进展。



前不久我和刘天艳通了电话,得知她现在还在成都,和之前的符海陆一样,靠在宽窄巷子向外地游客发放传单招徕生意过活。四岁的儿子和她相依为命。片区警察和小区保安时常会叩门来访,核查常住人口信息。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顺便点开了符海陆的QQ头像。他的QQ空间已经被禁,只留下一句签名:“我们再不说话,再不坐牢,他们会毁了更年轻的一代。”



这句话应该引用自王怡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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